早晨,在這個城市裡,本該是被形容成:明媚,美好的陽光,卻獨獨在這個房間裡被紅色的紗帳給層層隔住,陰暗的室內煙霧迷漫,卻不見癮君子抽起雪茄或者是香煙。
煙霧來自角落的香爐,薰衣草香甜的味道充斥著房間,比濃縮芳香劑的味道更淡,卻也不會讓人感到不適。
房內的主人似乎很喜歡這種中式風格的佈置,處處是昂貴木頭製成的桌椅、書櫃、床舖,甚至還有個梳妝台,上頭擺著價值不斐的玉飾及手環、連角落隨意丟著的都是名家提字過的扇子及紙傘。
也許在這房裡唯一屬於現代的只有那張名牌大床,以及那在床上安穩呼吸著的人。
床上的人此刻還深陷夢中,就連他的朋友已經「嘶斯」地爬行到他床邊都沒發現。
「嘶--」那朋友輕捲他的手,勒住手又滑溜的感觸讓他皺了皺眉,只當是夢地揮了揮手胡亂的唸著什麼,翻身準備繼續睡。
「叩、叩,」接著,門被敲響,門外傳來叫喚他的聲音。
「少爺,起床了。」
「唔……」他只勉勉強強睜開了一隻眼,腦袋還未清醒使他輕易又跌回夢鄉。
「少爺?」門外的人沒聽見動靜,帶著疑惑又喚了一聲。
床上的人仍然只是動了一下,他的朋友還纏著他的手。
「少爺,請起床了。」過了一陣子,門外的人發現還是沒反應,呼喚著試圖叫他起床。
床邊他的朋友發現他還是沒反應,於是鬆開了他的手,讓身體從柔軟的枕頭溜過,「嘶嘶」地纏上了他的脖子。
若是其他人看到他這樣子早就尖叫了,但也只有他可以這樣子。
畢竟是「親愛的朋友」。
稍稍縮緊了身子,勒緊壓迫到呼吸,床上那人才終於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一把抓起了纏在他身上的他朋友--一條蛇,他--人稱惑蠱的少年這才懶洋洋的醒來。
「早啊,延齊。」他對蛇說著,而那條被叫做「延齊」的蛇只是嘶嘶兩聲,便繞上了他的背,掛在他的脖子上,乖巧的令誰都想不到這蛇可是屬於眼鏡蛇的其中一種。
「哎,昨天睡的晚嘛,不然你要我怎麼樣?」惑蠱將延齊的尾巴繞在自己的手臂上,不去理會偶爾身上冒出的各種疼痛以及皮膚詭異的突起。
隨便應付下外頭的傭人,他掀開棉背,赤著腳踩上了地面。
只有在這裡,他才不在意自己那怪異無比的身體。
被長髮遮蓋住的後頸間,隱約露出的是一個白色的刺青。
那是一個「壹」。
解下身上的和服睡衣,他一邊同延齊說話,一邊打開了衣櫥拿出平日穿著的和服。
除了身體傳來偶爾的疼痛外,並沒有什麼可以阻礙他穿好衣服,連延齊都配合的爬到了地上。
他已經很習慣過著這樣的日子了。
無論是皮膚傳來被撐開的痛感還是東西竄過身體,他都可以忍受。
那全因為他在十年前的一場重病死去,然後被一群偏執的認為可以用他們製造的兵器來控制世界的科學家在入葬前「強制徵收」。
於是他成了他們口中「蠱」的容器。
也就是透過各種方式在他的體內放入毒蟲,並藉此讓毒蟲互相殘殺,最後剩下的就是最毒的蟲了。
而他就是個人形籠子,只要有人幫他打扮好,帶去哪裡也不會讓人起疑,也查不到什麼不對勁。
可惜他們在通往成功的路上狠狠地栽了一回。
不知是什麼樣的原因,蟲子並未啃食他大部分的臟器。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些蟲子竟使他的心臟開始跳動,當他再次活過來的那一瞬間,有隻蟲還攀在他的喉嚨,讓他噁心欲嘔,卻在此時有聲音硬深深阻止他嘔吐的動作。
事後他才了解,可能是那個體內的某隻蟲子向他發話的吧。
而且還同他打了商量:若是他願意借他蟲子身體來當他們生活的地方,他們便繼續維持他的生命,甚至還可以在一定的限度保護他、讓他避免大部分的災禍。
於是與蟲打商量的結果就是,當科學家做著實驗時,蟲子們截斷他的意識,讓他在無痛的情況下接受各種實驗,同時也護著那好不容易才活過來的惑蠱的意識,偷偷向他透露著實驗室哪裡的保全漏洞。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他們準備的逃走計劃也越來越周全,也竟然沒人發現他這個「容器本身已經是活的」的事實。
最後,他們趁無人看管惑蠱的時候成功逃了出來。
而惑蠱,則是在跑出實驗室後放了條能控制人心的蟲給他遇到的第一個人。
只是剛巧那人就是某間公司的老闆而且掌管著這間實驗室吧?野心太過強大而未能意料道有天他將會被自己所造的孽給吞嗜。
總之他就這樣被惑蠱操控著,讓惑蠱被捧為上賓甚至還轉讓了一切遺產給他,同時也讓惑蠱當了公司掛名的總裁。
現在那個人還在惑蠱的手下工作呢!
這讓惑蠱生活的可說是輕輕鬆鬆,誰叫那群科學家因為只想把蟲子弄成兵器,壓根就沒想過如何解藥。
而且他也已經下令把當年的那些科學家給除掉了,這件事也就只有他跟那個被洗腦的笨老闆知道而已。
而當年那個告訴他如何逃跑的聲音,惑蠱不知道還在不在,總之就是把身體還給他用了,被蟲所佔據的身體不會生病也不會成長,只是偶爾會有皮膚被撐開的感覺,其實那就是
身體裡的蟲子剛好從那邊鑽過去而已。
過去十年,一開始會害怕、會因疼痛哀號,現在卻已經習慣。
即使對外宣稱有病因而不宜會面,也只是因為他懶而已。
有那麼好控制的金援在,他何苦再與其他生意人一番腦力比較呢?
比起整天待在公司,他還是喜歡到處去晃。
無聊的時候就叫那人幫自己聘一個老師,想學什麼就學什麼,至少也學了一點東西,算是如果哪天他又沒了安穩的生活的保命技能吧。
拉回現在,惑蠱慢條斯理的穿上繁複的和服,偶爾幫著忙的依舊是延齊。
倒不是惑蠱用了控制老闆的辦法控制了延齊這條毒蛇,而是當時他在逃出實驗室時隨意摸的一顆被基因改造的蛇蛋,由他孵化的那隻便是延齊。
惑蠱這也才發現自己可以跟牠交流,而且可以了解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原來這蛇是用來當敵情偵查用的,若是操縱得宜,這蛇不但可以探知對方的技謀還可以在事情敗露時用毒牙殺死對方。
不過他們卻沒料到實驗品會被摸走,要知道這蛇可是個生化武器,兇猛起來咬誰誰就死。
然而卻那麼巧遇到了這個全身劇毒的惑蠱,不管延齊怎麼咬都死不了,以毒克毒的身軀讓惑蠱只要願意連大象都毒的死。
可惜延齊是被惑蠱一路養大的,而惑蠱又沒有什麼大魔王統治世界的思想。
所謂的滅國兵器終將被埋藏在暗處,不為人所知。
他們只知道在這個城市裡有個不常出現,名字叫做惑蠱的奇怪總裁。
只要不會是威脅到自己的,想必這座城市的人們也只會當個花邊新聞聽聽吧。
穿上繁複的和式衣裳,披著長長的黑髮,惑蠱讓蛇纏上他的肩,纖細的手指拉開了紙糊的拉門。
看著眼前對他畢恭畢竟的人,他的嘴角勾起了傭懶的笑容。
「走吧。」
「是,少爺。」